郢夢娘身死，齊澤一夜白頭！是有多悲傷才會讓這個高傲的男子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齊澤……”嚴小白望著這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她想說“你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可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酒。”此刻的齊澤目光渙散，白發淩亂，仿佛整個靈魂都跟著郢夢娘一起死了，只剩了一具驅殼在這裏等待腐朽。

“酒！”他又叫了一聲，見嚴小白沒有去拿酒，猛地將手邊的一個酒杯砸在了她的身上，“我讓你去拿酒你聽到沒有！”

“你不能再喝了，會喝死的。”嚴小白悲苦到。

一支雕花長羽箭瞬間抵住她的喉頭：“給我去拿酒來，否則我現在就刺穿你的喉嚨！”

他雙目爆紅，血絲遍布，異常猙獰。

“別再灌醉自己了。”嚴小白直視著他的雙眼，“我相信郢夢娘也一定不會喜歡爛醉如泥的齊澤的。”

“你說什麽？”齊澤跟聽了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你跟我提誰？誰不喜歡我？郢夢娘？”他用箭尖指著她的鼻子，“你知不知道她死了？她已經死了！我爛醉如泥也好，我自甘墮落也好，她都不會再看到了，她死了，死了就是什麽都沒了，什麽都沒了，你知道嘛！”

“她是死了沒錯，但並不是什麽都沒了！”眼淚在嚴小白的眼眶裏來回打滾，她用食指戳在他的心臟位置緩緩道，“至少這裏還有她的影子。”

“嚴小白……”原本猙獰的表情忽然崩潰，原本手中的長箭瞬間捏斷，箭桿刺進掌中，一縷紅色的液體順著白色羽毛緩緩低落在地，“我真的很不喜歡你。”

嚴小白哭到：“我知道。”

她企圖拉開他流血的手掌好幫他止血，卻沒想到他居然狠狠將她推倒在地，整個人跟道閃電一樣躍出房間，轉眼就消失在了“扶桑院”外。

嚴小白慌忙追出去，她繞著整個長安城四處尋找，呼喚著他的名字，直到日落西山才在一座破廟前找到他。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齊澤的地方，此刻的他就坐在一堆廢墟中，一如當初的嚴小白一樣，只是那個時候她喝的是可樂，心裏也樂呵呵的沒什麽心事，而現在他喝的卻是烈酒，心如死灰……

“齊澤……”嚴小白剛要上前，忽然被人從身後一把拽住。

“不要再逼他了。”羅誠緩緩道，“他已經無處可逃了。”

嚴小白不明白的看向他。

羅誠無奈道：“醉酒是他唯一可以假裝郢夢娘還活著的方法，你已經將他從不敗將軍府逼到了這裏，如果再逼他，他就只有死了。”

嚴小白大吃一驚，慌忙解釋：“我只是不希望他醉死酒中，我想安慰他……”

羅誠搖搖頭：“不需要。”他看著廢墟中的男人，“他是齊澤，大唐驃騎將軍齊澤，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將他打敗，你該相信他自己能站起來。”

嚴小白呆呆的望著他，很不能理解，因為他強大，所以不需要安慰和陪伴嗎？這什麽邏輯？

羅誠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輕輕拉起她的手：“正因為他內心強大，所以一旦他選擇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這世上任何人都休想將他打開，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相信，相信他能走出來。”

“那萬一他沒能走出來呢？”嚴小白問。

羅誠嘆了口氣：“那至少，他此刻依舊跟郢夢娘在一起……”

緩緩跟著羅誠離開破廟，嚴小白幾乎一步三回頭，她看到齊澤時而一邊喝著酒一邊流著淚，時而又沖著空氣放肆大笑，這都不是她認識的齊澤，她知道，他的心就要死了，她默默的叫著：齊澤，你振作起來吧！齊澤你不要傷心了！可自己也跟著痛哭起來……

羅誠緊緊抱著她一言不發，相比那對陰陽兩隔的夫妻，至少此刻，他們還能擁有彼此。

嚴小白哭著問羅誠：“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不會變得跟齊澤一樣？”

羅誠沈默了一會兒，緩緩道：“你放心，我不會，我會依舊好好的吃飯，好好的生活，跟你在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是個令人吃驚的答案，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其實對他來說沒有那麽重要？

但嚴小白聽了卻十分安慰，她緊緊抱著他：“那就好，那就好。”

這幾日，她已經不再去想《天機秘術》了，她決定留在他的身邊，哪怕只有幾年，幾個月或者幾天，她都願意。

也許這對陳老太來說很殘忍，但在愛情面前，嚴小白已經沒有選擇。

兩人抱了好一會兒，直到日落西山，羅誠才輕輕在她耳邊道：“帶你去場戲。”

“看戲？”紅著眼睛的嚴小白像個傻兔子一樣望著他。

他疼愛的幫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拉著她快步朝著南邊而去。

那是一家小酒館，因為開的地段偏僻，所以平時客人不多。

羅誠帶著嚴小白進了一間垂著簾子的包間，這個包間的位置十分特殊，坐在裏面可以看到整間酒館的情形，而外面的人卻一點都看不到裏面。

因為人少，飯點過後，這裏基本就沒了客人，跟要打烊了一般。

嚴小白不知道羅誠究竟要讓她看什麽，但見他靜靜的坐在那裏喝茶，便也跟著坐在邊上等著。

不久，忽聽外面有人大叫一聲：“小二，好酒好菜端上來，來大主顧了！”

小二慌忙迎客，聽說是大主顧忙問：“二位要吃什麽？”

嚴小白透過簾子看到來者是一男一女，先是有些疑惑隨後卻猛地楞住了，因為她看到那女人赫然就是現在不敗將軍府的女當家——孟曉月！

她忙回頭想問羅誠這是怎麽回事，卻見羅誠沖她指了個不要出聲的動作，隨即又示意她靜靜聽下去。

“你們店什麽最貴就上什麽，反正我身邊這位夫人有的是錢。”男人就跟吃冤家一樣毫不客氣。

孟曉月也不言語，直接在他對面坐下。

店小二上了酒菜，男人先給她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來，為你成功釣上凱子幹一杯！”

而孟曉月顯然一點都不高興，她一不吃菜，二不端杯，直接冷冷道：“你要什麽就說吧。只要我能力之內，我都會滿足你。”

男人輕笑一聲，仰頭將那一杯酒倒進肚裏：“有錢了果然就是不一樣，連這說話的口氣都變得像個夫人的樣子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怎麽當初跟我滾在床上的時候沒見你這麽正經呢？”

孟曉月臉色猛然一變，她警惕的朝四周望了望，見周圍沒人，連店小二都偷懶躲後廚睡覺去了，才低沈道：“廢話少說，我沒有功夫在這裏陪你浪費時間。痛快點，怎麽樣才能讓你永遠的閉上你這張臭嘴！”

面對生氣的孟曉月，男人毫不介意的吃著桌上的菜肴，他似乎是在考慮她說的條件，又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來戲耍她，很快，原本滿滿一桌子的菜被掃了個精光。

男人打著飽嗝沖孟曉月道：“今晚陪老子睡一覺吧，我很久都沒見到你，實在是想你……的身體。”他一邊說著一邊還色瞇瞇的上下打量著她，一雙黑糙的手不安分的在桌下摸起了她的腿。

孟曉月狠狠踢了他一腳，怒道：“你給我放尊重點，我現在可是不敗將軍府的人！”

誰知道那男人也怒了，他直接一杯酒潑在她的臉上：“別他媽的給臉不要臉，唱了兩天大戲還真把自己當做角了！你這個夫人是怎麽當上的，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孟曉月瞬間不說話了，可男人卻依舊不肯放過：“你當初要不是趁著人家齊羽酒醉，剝了他的衣服跟他睡在一張床上，假裝被他強奸，你會有機會當上齊家的夫人？”

孟曉月臉色煞白。

“你要不是利用齊家那位貴客，叫什麽來著？嚴小白是吧？你要不是利用她對你的同情，你能有機會當上齊家的夫人？”

孟曉月的臉又翻成了綠色。

“當初你被齊家的管事羅誠趕出不敗將軍府的時候，你是怎麽對我說的？說只要能讓你再回不敗將軍府，不管我對你做什麽都可以！”男人惡狠狠道，“你那時為引我上鉤的騷勁呢？去哪裏了？”他一把拉過孟曉月的衣領，伸出舌頭在她白嫩的臉上舔了一口，“你現在擁有的，都是我的功勞！”

孟曉月沖他“呸”了一聲：“你不過是個沒見識的土匪，說什麽你的功勞！要不是我運氣好，在劫道的時候再次遇上嚴小白，又怎麽可能回到不敗將軍府！”

男人被淬了一臉的唾沫，他惱羞成怒，也不看場合，直接一把撕掉了孟曉月的外衣，孟曉月驚叫，可店裏的店小二就算聽到也不敢出來管這閑事。

嚴小白心裏雖然有氣，但也不能見死不救，就在她剛要奔出去救她時，忽聽“啊！”的一聲，緊接著原本已經將孟曉月死死壓在身下的男人忽然捂著肚子緩緩躺倒在地。

殷紅的鮮血順著孟曉月手中的刀子流進她的手心裏，怒氣沖沖的孟曉月對著地上的男人狠狠道：“別以為我好欺負，當年我若不是在家鄉殺了人，也絕不會來長安討飯吃！是你運氣不好，先惹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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